青瓦小院,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扭曲而寂静的点。院墙外,被“磐石密令”隔绝的世界或许依旧喧嚣,或许已暗流汹涌,但在此刻,此地,唯有雨水敲打竹叶的沙沙声,以及泥炉上粗陶壶内清水渐沸时,那由细碎嘶鸣逐渐汇聚成的、低沉而执着的嗡鸣。
空气里,硝石与血的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却又被一股清冽倔强的茶香寸寸浸染、争夺。那香气来自李伯父手中一方打开的老竹茶盒,里面是色泽乌润、紧结如铁的陈年单丛。茶叶沉默地蜷缩着,仿佛也封印着一段沉重岁月。
李伯父的动作很慢,慢得近乎一种庄严的迟滞。他用茶则取茶,分量精准,手腕稳定,但裴凡生覆盖着星云的左眼,却捕捉到他拇指指腹在紫砂的壶身,无意识摩挲时,那极其细微的、泄露了内心波澜的颤抖。沸水冲入壶中,茶叶翻滚舒展,激发出更浓郁的香气,白汽氤氲,短暂地模糊了李伯父沟壑纵横的脸庞,也模糊了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痛楚。
他没有看裴凡生,目光落在壶中沉浮的茶叶上,仿佛那里面能映出过往的倒影。
“茶,是好东西。”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被岁月和太多不可言说之事磨钝了的刀,但每个字都带着千钧分量,砸在这方寂静的天地里。“能静心,也能…壮胆。有些话,沾着茶香说出来,或许比沾着血说出来,更容易让人下咽一点点,尽管那内核…可能同样冰冷刺骨。”
他将第一泡茶汤倾入茶海,橙黄明亮的茶汤在素白的瓷器中荡漾,漾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如同被拨动的时间之纹。
“你问墓羊使…想知道祂究竟是谁,或者说…曾经是谁。”李伯父缓缓抬起眼,目光穿过稀薄的水汽,与裴凡生的视线相遇。那目光里没有闪烁,没有回避,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一种将最深沉的伤疤彻底袒露前的决绝。“祂不是凭空降世的神祇,也不是不可名状的旧日支配者。在祂拥有那些…让你们感到本能恐惧和认知边界崩溃的力量之前,祂有一个名字,一个属于烟火人间、属于实验室和数据报告的名字。”
他顿了顿,仿佛吐出这个名字需要耗费莫大的气力。
“他叫…王航。”
“王航。”
两个字,平平无奇。像一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工厂技术骨干或中学教师的名字,带着一种朴素的、甚至有些过时的时代烙印。它与塞莱丝汀娜那极致恐惧中透露出的“近乎等同于时空规则本身”的形象,形成了近乎荒诞的、令人心神摇曳的巨大反差。裴凡生覆盖着星云的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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