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像根冰针,刺破了所有争执。她抬起头,脸色在昏光下白得吓人,跟层薄宣纸似的。目光缓缓扫过下面跪着的人,那眼神里有哀戚,有无奈,有被逼到绝路的麻木,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认命的空洞上。
“列位臣工…都是大清的…股肱。”她的声音干涩,每个字都说得格外费劲,像是要耗尽全身力气,“皇上…年纪小。这江山…这祖宗基业…传到我们孤儿寡母手里…”
她顿了顿,胸口剧烈起伏,视线又不受控制地飘向落地罩。孩子的笑声不知何时停了,许是玩累了,被太监哄着吃点心。一股撕心裂肺的悲痛猛地抓住了她——她何曾真正掌过权?自光绪驾崩,她被推上太后之位,带着这小皇帝,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不是对权力的不甘,是一个母亲无力保护孩子的绝望。她仿佛看到,若是真打起来,烽烟四起,兵临城下,这宫里最后一点安宁也会碎掉,她的孩子会落得何等下场?史书上那些亡国之君的末路,她不敢想。
而奕劻说的“优待条件”,就像苦海上漂着的一块破木板,虽屈辱冰冷,却是唯一能让孩子活下去的指望。
“袁世凯…”她念着这个名字,轻得像声叹息。这个她丈夫光绪恨之入骨的人,如今却成了决定他们生死荣辱的唯一指望。他的奏章哪里是请示,分明是最后通牒。连奕劻这样贪财怕死的老王爷、徐世昌这样圆滑的汉臣,都异口同声说“打不得了”,她还能指望谁?指望这些平日争权夺利、遇事互相攻讦的王公亲贵?还是指望宫墙外那些高呼“共和”的“民心”?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淹没了她。体面?武昌枪响的那一刻,体面就碎成渣了。现在能做的,或许真的只剩“和平交接”这四个字。
隆裕太后的指尖掐进掌心,那点刺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想起光绪临终前浑浊的眼睛,想起溥仪襁褓上绣的五爪金龙——如今这龙纹压在她心口,沉得喘不过气。窗外的风拍着窗棂,像谁在低声哭。她攥紧袖中的帕子,帕角的并蒂莲早被汗浸得发皱。
她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坐垫边缘,杏黄缎面被揉出一道褶子。两行浑浊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顺着枯槁的面颊往下淌,砸在坐垫上,晕开两小团深色的湿痕。
东暖阁里死一般寂静。
突然“咚”的一声闷响,落地罩后溥仪玩的一个小积木块抛了出来,正好砸在那桐的顶戴上。那桐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连头都不敢抬,只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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