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仆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老仆应声退下,不多时,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快步进来,穿藏青色学生装,头发剪得很短——京师大学堂的制服。
“父亲。”青年躬身行礼。
周伯钧没回头,依旧背对着他:“今日的报纸,看了?”
“看了!”青年声音里藏不住兴奋,带着学生的激昂,
“父亲,帝制终了,共和始建,这是中国两千年来未有之大变局!往后再没有君主专制,人人都能当家作主,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好事?”周伯钧猛地转过身,湖南话里满是震怒,一拍太师椅扶手:
“你个孽障!什么叫好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才是天道!如今君没了,国不成国,你还敢说是好事?你剪了辫子,就是断了跟祖宗的联系,跟乱党为伍,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青年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脑后——那里早空空如也。
他脸一红,却梗着脖子反驳:“父亲,时代变了!闭关锁国才会落后挨打,共和是世界潮流,孙先生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让中国走向新生!剪辫子是革命的象征,是摆脱旧俗的标志,儿子不觉得有错!”
“没错?”周伯钧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儿子,声音都破了音,“你可知,你爷爷的爷爷,是哪年留的这条辫子?顺治二年,乙酉年!清军下江南,颁《剃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你高祖父不肯剃发,被清兵当街砍了头,尸身扔进长江!你曾祖父那时才八岁,躲在芦苇荡里三天三夜,啃树皮喝河水才捡回一条命!后来为了活命,才剃了发留了辫——这条辫子,是用祖宗的血换来的!你说剪就剪,眼里还有祖宗吗?”
堂屋里静得可怕,只有周伯钧粗重的喘息声。
青年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父亲通红的眼睛、颤抖的手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低声说:“父亲,儿子知道祖宗不易,可共和是大势所趋,大清已经亡了,再守着旧规矩,是行不通的。”
“行不通?”周伯钧冷笑一声,满是绝望,“二百六十八年!爱新觉罗坐了二百六十八年江山,咱们周家世代忠良,你爹我寒窗苦读十年,中了进士,就想报国安邦,可如今……君没了,国没了,我这一辈子,算什么?算个笑话吗?”
他走回太师椅前坐下,从怀里掏出枚印章——和田青玉所制,印纽雕着螭虎,底面刻着“周伯钧印”四个篆字。这是他中进士那年,花二十两银子请琉璃厂师傅刻的,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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