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什么仔细不仔细了,随手就往旁边小几上一掼,仿佛那画轴烫手,又像是沾了什么晦气。
他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嘴角撇得能挂油瓶,声音里满是酸溜溜的醋意和不屑,冲着众女嚷道:
“呸!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神仙人物!原来又是那个浮浪西门大官人!他那两笔涂鸦,哄哄俗人眼目也就罢了,也配称‘通神’?不过是个仗着有几个臭钱、会点旁门左道的市井泼皮!专会画些个妖妖调调、勾魂摄魄的玩意儿,哄得些眼皮子浅的妇人女子五迷三道!”
“我看他画的不是人,是妖精!姑父何等清贵人物,落在他笔下,没得沾了一身铜臭脂粉气!白糟蹋了这好绢素!快拿走拿走,莫污了我的眼!”
宝玉这话,如同在滚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炸了!
林黛玉正沉浸在自己那美妙的幻想里,这美梦做得正香甜,冷不防被宝玉这通夹枪带棒、把西门大官人连同他的画贬得一文不值、甚至污言秽语的混账话,兜头浇了个透心凉!
这哪里是贬画?这分明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是故意打她林黛玉的脸,跟她林黛玉过不去!把她心中那点隐秘的期盼和得意,踩在脚下还碾了几碾!
黛玉那原本因幻想而微晕的脸颊,“唰”地一下褪尽了血色,变得纸一般惨白,随即又因极度的愤怒和羞辱涌上两团异样的潮红,连细白的耳根都染透了。
那双含露目里,此刻哪还有半分清愁?寒星点点,淬着冰凌,直直刺向宝玉。
她猛地站起身,纤细的身子气得簌簌乱颤,指着宝玉,又冷又脆,带着彻骨的讥诮:
“好大的口气!倒不知你几时也成了品鉴丹青的行家里手了?也配在这里糟践人?人家西门大官人一笔丹青,那是得了造化之功,连官家都嘉许过的!赐了学士头衔。”
“在你嘴里,倒成了‘涂鸦’?真真是‘夏虫不可语冰’!你如此侮辱官家,也不怕惹来天大的祸害!你自己肚里没半点墨水,写个诗还要人代笔,倒有脸在这里充行家,评点起天下丹青妙手来了?”
“呸,连个对子都时常对不上来,倒有这闲情逸致在这里指点江山,臧否起天下名笔来了?岂不可笑!”
她顿了顿,眼波冷冷扫过宝玉涨红的脸,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讽刺的意味却浓得化不开:“你嫌人家的画沾了‘铜臭脂粉气’?”
“我倒瞧着奇怪,你日日在这锦绣堆、富贵乡里打滚,被这金啊玉啊、脂啊粉啊腌臜透了,浑身上下哪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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