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船板上还沾着江泥;盐铁巡院的卫士挎着短刀,个个身上带着伤;近海巡检司的人更狼狈,连号服都没穿齐,手里握的还是捕鱼的钢叉。其余防镇的兵要么说“营中哗变,自顾不暇”,要么干脆闭寨不出——崔敬之心里清楚,不过是看他势弱,怕被连累罢了。
唯一的慰藉是海兵队。那些他昔日在海兵署当差时的旧部,驾着二十几艘快船从水路赶来,船仓里装着火药、火铳,连船工都带着短刀,上岸就帮着加固营寨。崔敬之望着江面上海兵队的船帆,紧绷的下颌稍缓,可转眼想到光荣水师,又沉下脸——那支握着重兵的水师,态度暧昧得像雾里的影子。
光荣水师的第二、第七舰队就驻在珠江口,散步在沿岸、岛屿的驻泊地,数万船工、水夫,加上随船的战兵、军港驻防兵,若是能来,足以从侧后方夹攻叛军。可水师提调的回信只有轻飘飘一句:“情况不明,不敢擅离汛地”。崔敬之知道,这是坐观成败——既不帮他,也不投叛军,就等着看洛都的风向。
好在水师没把事做绝,仍许他的信使借水道通行。崔敬之捏着信使带回来的水师回复,指腹蹭过上面的水波纹:“留着余地,倒也不算蠢。”只是这份“余地”,在叛军步步紧逼的眼下,实在太渺茫——北地战事吃紧,朝廷大军抽不开身,岭南的兵力本就“内重外轻”,全堆在广府、沿海、珠江水道这些枢纽,如今广府一丢,就像断了脊梁。
大都督府名下的兵马看着多,实则早被拆得七零八落:诸卫营缺兵,屯营的粮少,巡城兵多是临时拉来的民壮。广府留司的指挥体系一毁,这些散兵就成了没头的苍蝇,短时间内根本聚不起来。岭外的江西、福建兵,安南都护府的人马,就算想来援,也得走个把月——远水救不了近火。
留司的两位同僚也指望不上。侍御史魏岑在外巡察,手里只有例行的亲随扈从,就算从桂州赶回来,也没调动地方驻军的权宜;唯一的希望是三司判事卢景——他在韶州督运军资,手下有护路军和漕营,兵强马壮。可卢景性子死板,没朝廷明旨绝不肯轻易动兵,崔敬之得先在清远站稳脚跟,才能让他相信“平叛有戏”,否则连这位同僚都要失去。
“任上出了这等叛乱,我崔敬之罪责难逃。”他对着江面低声自语,虎吞剑柄硌得掌心发疼,“可就算将来被槛车押回洛都,死前也得把清远守住,给朝廷平叛铺条路。”风卷着江腥味扑过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潮气,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守住清远,就挡死了叛军沿珠江北上的路,这是他最后的本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