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夜,是另一种形态的生命体。它不沉睡,只是换了一种更为沉重、更为压抑的节奏在呼吸。惨白的灯光在走廊尽头明灭,无力地切割着浓稠的黑暗,映照着消毒水气味中漂浮的尘埃,如同无数焦灼而无处依附的灵魂。
每一扇紧闭的门后,都可能藏着一个正在碎裂的世界。对于独自守候在蓝色帘子隔间内的耿斌洋而言,他便是这个世界崩塌中心唯一的守望者。
上官凝练在镇痛药剂的作用下,终于暂时摆脱了剧痛的折磨,陷入一种不安的浅眠。但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原本红润的嘴唇干裂苍白,长睫毛不时神经质地颤动,仿佛身体记忆的疼痛并未远去,仍在潜意识的海面下汹涌。
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无意识地放在身侧,指尖偶尔会轻微地勾动一下,像是在寻找什么失落的东西,又像是在抵御无形的恐惧。
耿斌洋坐在床边的硬塑胶椅子上,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紧紧交握,抵在额头。他维持这个自我封闭的姿势已经很久,像一尊被痛苦冻结的雕像,只有背部肌肉因极度紧绷而显现出的、细微的颤抖,暴露着内心正在经历的惊涛骇浪。
医生那句“残疾的风险会非常高”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他脑海里循环往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冰锥,反复凿刻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他甚至能“听到”骨骼碎裂时那细微而恐怖的“咔嚓”声,那是屈玮描述中,此刻却无比清晰回荡在他耳边的声音。
二十八万六千七百五十二。
二十一万三千二百四十八的缺口。
这两个数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化作了两条拥有实质重量的冰冷铁链,缠绕着他的脖颈,越收越紧,勒得他眼球充血,几乎要窒息。兄弟们倾尽所有、连毛票都凑出来的付出,于教练押上声誉、甚至抵押爱车的支援,队友们毫不犹豫掏空口袋、眼神中带着毫无保留信任的情谊……
这一切汇聚起来的、带着体温的希望之火,在那道冰冷的现实鸿沟面前,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曾天真地以为,凭借努力、天赋和兄弟们的同心协力,他们可以在绿茵场上战胜任何强大的对手,可以一步步靠近那座象征着最高荣耀的冠军奖杯,可以兑现对上官凝练的承诺,给她一个闪闪发光的未来。
但现在,这看似坚不可摧的信念,在赤裸裸的金钱和残酷的命运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连保护自己最爱的人,保住她最基本行走权利的能力都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无能感、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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