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赵铁山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名字了。
“您……”林征犹豫了一下,“您还有什么话,想让我写在书里吗?关于您哥的。”
老人想了想。
“就写:赵铁山,沧州人,十七岁参军,十九岁战死。砍了八个鬼子,没给爹娘丢人。就这些。”
“就这些?”
“就这些。”老人说,“多了,就不是我哥了。他就是个普通农民的儿子,会点刀法,被战争卷进去,做了该做的事,死了。就这么简单。”
简单。
但这份简单背后,是千钧的重量。
林征从背包里拿出录音笔:“我能录下来吗?您刚才说的那些。”
老人看了看录音笔,点头:“录吧。等我走了,这声音还能留下来。”
录音笔的红灯亮起。
老人开始讲述。
从赵铁山小时候爬树掏鸟窝,到第一次握刀时的兴奋,到参军前的那个夜晚,到最后的死讯传回家……
声音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但林征听出了平静下面的汹涌——那是八十多年的时光沉淀下来的痛,已经不再尖锐,却更深,更沉。
讲完时,夕阳已经西斜。
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图案。
“该回去了。”老人说,“博物馆要闭馆了。”
林征推着轮椅,慢慢往回走。
经过博物馆正门时,老人突然说:“停一下。”
林征停下。
老人转头,看着博物馆的大门,看了很久。
然后他说:“我每年都来,看看我哥的刀。每次看,都在想:如果我哥活下来,现在该什么样。”
“您想出来了吗?”
“想不出来。”老人摇头,“死人是不会变的。活着的人才会变老,变糊涂,最后也变成死人。我哥永远十七岁,永远年轻,永远是我记忆里的样子。这样也好,至少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那个教我练刀的哥哥。”
林征感到鼻子发酸。
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如果有的话。
但他没有。
他只有十一个前世的记忆,十一个死在战争中的“自己”。
那些“自己”,都有兄弟姐妹吗?都有等他们回家的人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每一个死亡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破碎,都是一段关系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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