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上午,筒子楼像一只慵懒的猫,在逐渐升温的阳光里舒展着筋骨。周末特有的、不那么急促的生活节奏,让整栋楼都显得比平时松散些。主妇们趁着好天气拆洗被褥,孩子们在楼道和天井里追逐嬉闹,男人们或修补家什,或凑在一起下棋聊天。各种声音——搓衣板的“嚓嚓”声、孩子的尖叫笑闹、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菜刀在砧板上跳跃的“笃笃”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最寻常也最热闹的市井周末图景。
公用水房是这一切的枢纽之一,永远是最先醒来的地方。此刻,水泥池边已经蹲着好几个人。地上散落着零星的烂菜叶和剥下来的豆荚壳,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生涩的植物气息。一个水龙头大概关不严,正以固定的频率,“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在水池边缘积起一小汪,然后顺着池壁慢慢流下,汇入下水道。
许绾绾也在。她端着一个红色塑料盆,里面是刚买回来的几根嫩黄瓜和一把小油菜,正蹲在最靠里的水池边,一根根仔细地清洗着。清凉的自来水冲过碧绿的蔬菜,水珠在她纤细的指尖跳跃。她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额前的碎发被水汽洇湿了一点,贴在光洁的额角。阳光从水房高窗照进来,照亮了她半张侧脸和盆里青翠欲滴的菜叶。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而略显刻意的“笃笃”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许绾绾不用抬头,也猜到来人是谁。那股淡淡的、区别于普通肥皂粉的、带着点百货商店化妆品柜台气息的香味,已经飘了过来。
白静今天打扮得格外用心。烫过的卷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红色的有机玻璃发卡别在耳侧,身上是一件崭新的、带白色小圆点的“的确良”连衣裙,掐腰的设计显出窈窕身段,裙摆刚到小腿。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浅口皮鞋。她手里也拿着一个精巧的铝制小菜篮,里面只有几棵葱和一小块姜,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婷婷袅袅地走进水房,目光扫过正在忙碌的几位邻居,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许绾绾身上。脸上立刻堆起一个过于热情、以至于显得有点假的笑容,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故意要让人听见的亲昵:
“哟,许老师,洗菜呢?这么勤快,周末也不歇歇?”
水房里其他几位正在洗衣服、淘米的大妈大婶闻声,都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这两个风格迥异的年轻姑娘。许绾绾温婉素净,白静时髦明艳,站在一起,对比鲜明。
许绾绾抬起头,看向白静,礼貌地点点头:“白姐。”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冲洗着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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