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分寸的掌控,对最终形态的预见。这比看一万遍口令要领更难体会。
“记住感觉。被子有被子的脾气,你得懂它,才能让它听你的。”刘班长说着,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内务,是磨性子,练耐心,养作风。都早点休息。明天,五点半,起床哨。”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楼梯口。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已然不同。我们看着刘班长刚刚叠出的那床被子,再看看自己床上的“作品”,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弥漫。是惭愧,是震撼,也有一种隐隐的、被点燃的什么东西。
陈光看着自己那床“发糕”,又看看班长叠的“刀锋”,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声不吭地爬上床,开始拆被子。这一次,他没有抱怨,没有咒骂,只是咬着牙,学着班长刚才的样子,用手掌去压,用手指去捋。
周文明也默默拆开了自己那床原本已经通过的被子,重新铺平。王建军扶了扶眼镜,也站起身,似乎想上前仔细看看班长叠的被角。
我没动。我还站在过道里,仰头看着上铺那方绿色的、沉默的、带着惊人棱角的“豆腐块”。灯光在它锋利的边缘切割出明暗分明的界线,像一道无声的训诫,也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标杆。
手掌心的灼热感还在。我慢慢摊开手,看着那些被磨得发红、甚至有些破皮的掌纹。叠一床被子,原来这么难。比扛一百斤麻包上山还难。那是一种不一样的难,它不考验力气,它考验你的心,你的眼,你的手,你对“标准”那种近乎偏执的追求。
窗外,夜色完全浓稠了。远处的丘陵只剩下黑黢黢的轮廓,贴在铁灰色的天幕上。营区里大部分灯光都已熄灭,世界沉入一片深沉的、带着寒意的寂静。只有我们这间屋子,还亮着昏黄的光,还有压抑的、布料摩擦的声响,和年轻人不甘服输的、沉重的呼吸。
熄灯哨还没响。
但我知道,今晚,很多人都会睡得很晚。包括我。
我看着自己粗糙的、属于泥土和农活的手,又抬头看向那床棱角分明的被子。
路,还很长。第一步刚刚迈出,就看到了前方耸立的、近乎冷酷的高峰。
我握紧了拳头,指尖掐进掌心那刚刚磨破皮的嫩肉里,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
睡吧。明天,五点三十,哨声会准时响起。
而我要在这之前,让我的手,记住棉花被折叠时,那条线的笔直,和那个角的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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