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寂如同粘稠的沥青,几乎凝固在三号高规格监管隔离室的观察区内。单向玻璃背后,渡鸦斜靠在维生舱的冰冷壁面上,姿势如同被抽掉了脊柱的布偶。灰白囚服下枯槁凹陷的胸廓许久才艰难起伏一次,发出如同老旧风箱般细微的嘶响。浑浊失焦的眼珠嵌在那张死白干瘪的脸上,倒映着上方惨白灯管投下的冷酷光源,一动不动,如同两块蒙了厚厚灰尘的劣质玻璃珠。主屏幕上,象征着他生命底线的生理曲线顽固地紧贴着最低阈值,细弱得几乎与背景网格线融为一体,固执得令人绝望。唯有连接在他太阳穴和胸口金属贴片上的、形如蜘蛛脚般的纤薄导线,还在发出极其微弱的、证明其尚存气息的、规律到近乎催眠的电子蜂鸣。
王飞翔紧握着的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凸起惨白,紧压在光可鉴人的全金属指挥台上,手背上虬结的血管如同濒临断裂的钢丝绳般绷得根根暴起。他左侧脸颊那道狰狞的蜈蚣疤痕随着他下颌骨反复碾磨的动作而诡异扭曲、蠕动,每一次起伏都仿佛在用刻刀加深着疤痕的深度。他的脊背微弓,像一头在狭窄铁笼里焦躁踱步、却找不到出口的负伤猛兽,喉咙深处发出低沉、压抑、近乎无声的、如同困兽濒死前的咆哮。他那双被血丝浸染、凶悍如鹰隼般的眼睛,像是烧红的烙铁,在玻璃后面那张枯槁死气的脸孔和身边裴凡生苍白沉静的侧脸上来回灼烧,恨不得将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僵局烧穿!
时间如钝刀,在凝重的空气中缓慢切割。
“裴教授!”王飞翔猛地回头,动作过大,带起一阵低气压般的风,嗓门压得如同风暴前的闷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被憋屈到极致的火药味,“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我看这杂种是真被洗成个空壳子了!白瞎统帅的密令!不如让我……”他后槽牙紧咬,喉咙里挤出“咔哒”一声脆响,右拳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冰冷的合金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声!“给他点真疼的!就算撬不出话,也得把当初青城山弟兄们流的血…还点利息!”
那“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激起无形的涟漪。
如同雕塑般凝固的裴凡生,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覆盖在他左眼位置的纳米薄膜下,那片幽蓝色星云的流转韵律,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之前如同亘古冰层下永冻洋流的沉稳迟缓,骤然加速,光点间的碰撞、旋转变得激烈起来,仿佛星尘风暴正在冰封的表象下快速汇聚能量。
他终于有了动作。并非朝向焦躁的王飞翔,而是缓缓抬起那只血肉之躯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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