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的钟声刚落,周胜扛着锄头往村西的菜籽地走。新种的菜籽刚冒出嫩芽,嫩黄的叶片卷着边,得趁着天好松松土。他走得不快,沿途碰见挑水的王大爷,站着聊了两句。
“胜儿,听说你要去县城谈月结的事?”王大爷把水桶往石墩上一放,“王主任那人精得很,你可得把账算清楚,别让他糊弄了。”
“放心吧大爷,”周胜笑着拍了拍口袋,“二丫把这半年的送货单都抄了一遍,一笔一笔记得明明白白。再说还有陈老师给的算术本,算错了能查出来。”
王大爷点点头,挑起水桶又走了两步,回头喊:“对了,我家那口子说,二丫绣的油布在县城供销社挂着呢,好多人问哪买的,你可得让她多绣些,说不定能当副业做。”
周胜心里一动,应了声“知道了”,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菜籽地就在河对岸,过了石拱桥就是。桥面上的石板被踩得光滑,雨后的水洼里映着天上的云,像块碎了的镜子。他蹲下来看水里的云,忽然想起二丫今早梳头发时,镜子里映出的那朵油菜花发簪——是她自己用铜丝弯的,虽说简单,却比银的还亮。
松完土往回走时,日头已经偏西。远远看见油坊门口围着几个娃,吵吵嚷嚷的,走近了才知道是在抢胡小满手里的算术本。“别抢别抢,”胡小满举着本子跳,“陈老师说了,谁先背会乘法口诀,这本子就给谁!”
周胜笑着走过去:“都别闹,我考你们个题。一桶油能装五斤,三桶能装多少斤?”
娃们都低下头掰手指头,最小的狗蛋脆生生喊:“十五斤!俺娘说过,五乘三等于十五!”
“对喽,”周胜摸了摸他的头,“这本事学好了,以后帮油坊看秤,没人敢少给。”他往院里走,听见胡小满在后面喊:“周哥!二丫姐在绣新油布,说要绣个石拱桥!”
二丫果然坐在葡萄架下,绷子上的石拱桥已经绣出了轮廓,桥洞圆圆的,像个没封口的镯子。“你看这桥栏杆,”她指着上面的花纹,“用金线绣的,阳光照过来能发亮。王主任说,县城的人就喜欢带花样的,能多给两文钱。”
周胜凑过去看,金线在布上盘成细小的栏杆,针脚密得看不见线头。“比真桥还好看,”他拿起油布往自己身上比了比,“要是做成褂子,准能当新女婿穿。”
二丫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绣花针差点扎着手指头:“没个正经的。对了,明天去县城,记得给学堂买盒新粉笔,陈老师的粉笔快用完了,写出来的字都淡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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