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炒籽不光靠看,还得靠闻,靠听。籽在锅里跳得欢了,就是在跟你说‘够了’。”他把炒好的菜籽倒进石碾子,徒弟推着碾磙子转起来,碾子“咕噜咕噜”响,像在嚼着什么好吃的。
胡家婶子在厨房蒸菜窝窝,玉米面里掺了点新磨的豆粉,闻着格外香。“等下给老陈送两个去,”她往窝窝里塞了点咸菜,“他昨儿送籽来,冻得直搓手,吃个热窝窝暖暖。”蒸笼冒的白汽漫到院里,和炒籽的青烟缠在一起,像团软乎乎的云。
上午,县报社的记者又来了,这次带了个画家,说是要画组“老手艺”系列插画。画家背着画板,一进院就被石碾子吸引了,蹲在旁边支起画架,铅笔在纸上“沙沙”响。“这碾子的纹路太有味道了,”他边画边感叹,“每道沟里都像藏着故事。”
胡德山推着碾磙子配合他,脚步不快不慢,碾子转得像钟表的指针。“这碾子跟了我爷四十年,跟我爹三十年,到我手里也快三十年了,”他喘着气说,“碾过灾年的瘪籽,也碾过丰年的饱籽,啥滋味都尝过。”画家停下笔,眼睛亮起来:“您这话比画还生动,我得记下来。”
小姑娘学徒给记者演示筛籽,竹匾在她手里转得像朵花。“您看这瘪籽,轻飘飘的,一筛就掉,”她把瘪籽扫到一边,“好籽沉,能站稳,就像做人,得踏实。”记者笑着说:“这话说得好,比课本里的大道理实在。”
中午吃饭时,老木匠拎着个木匣子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巴掌大的小榨机模型,榫卯结构做得精巧,连木槌都能活动。“给孩子们做的,”他往胡小满手里塞,“学校不是要组织参观吗?让娃们摸摸这个,就知道榨机咋回事了。”胡德山拿起来摆弄,木槌敲在模型上“嗒嗒”响,像只小麻雀在啄米。
“你这手艺,能进博物馆了。”胡德山赞道,把模型放在老笔记旁边,“跟这笔记做个伴,都是宝贝。”老木匠嘿嘿笑:“我这算啥,你那榨油的手艺才叫真本事。”他指着桌上的窝窝,“给我来两个,就着你家的咸菜,比肉还香。”
下午,天空飘起细雨,不大,却把油坊的青瓦洗得发亮。胡小满把晒在院里的菜籽收进仓房,麻袋堆得整整齐齐,像堵金黄的墙。“爹,这雨下得好,省得浇菜苗了。”他拍着麻袋上的潮气,“就是不知道山里的老王头收没收完籽,他那地在坡上,怕淋雨。”
胡德山往灶膛里添了把湿柴,烟从烟囱里慢悠悠地飘,带着股草木的腥气。“等雨停了去看看,”他说,“老王头年纪大了,儿子又在外地,别让他自己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